天籁小说网 > 其他小说 > 大明话事人 >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技术问题政治化(下)
    武科录取的原则就是“策论定去留,武艺分高下”,这意思就是先通过策论筛选人才,然后通过武艺分出名次。</br>  所以只要通过了第一场策论,那么第二场、第三场这两场武试,大致就能决定最终名次。</br>  如果没有郑国泰这个竞争对手,林泰来凭借上场独一无二的上上等,再加上今天的中上,其实武试第一大有希望。</br>  但很可惜,林泰来和郑国泰先前都是上上等,并不是一枝独秀。</br>  于是很多人这时候就把目光投向了郑国泰,林泰来没有拿到最高的上等,这给了郑国舅超越的机会!</br>  只要郑国舅能拿到上等的评价,武试第一基本就稳了。</br>  想到上次自己遭受的各种羞辱,郑国泰忍不住对下场的林泰来嘲讽说:“不过尔尔!”</br>  林泰来淡定的回答说:“你行你上啊。”</br>  这位郑国泰敢来争夺武试第一,当然也是很有几把刷子的。</br>  又过了不知多久,听到了点名后,郑国泰充满自信的上了场,他选择的器械是单刀。</br>  一把钢刀在他手里被挥舞的虎虎生风,亮色的刀刃宛如雪片一样在场地上纷飞。</br>  在点将台上,一干考官注视着正在演武的郑国泰,旁边还围着若干京营教头,提供专业的参考意见。</br>  大部分考生的评分,都是综合了这些教头们的意见而来的。</br>  看着台下的郑国泰,考官们眉头都微微蹙了起来。</br>  在文官掌控的朝堂里,武科考试一直都是波澜不惊,掀不起什么浪花的。</br>  但考官们却没想到,这次武试竟然变得越来越棘手了。</br>  郑国泰就不用说了,是宠妃的兄长。他亲自来参加武试,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天子的授意?</br>  而林泰来也不是没有背景,首辅门客出身,虽然听说最近离开了申府,但焉知不是为了考试避嫌?</br>  再加上林泰来近日被几名言官攻讦,还和户部左侍郎一起卷入了争夺户部尚书的漩涡里,把情况搞得更复杂。</br>  如果打击林泰来,会不会被认为是支持王少司徒的对手宋纁?</br>  如果支持林泰来,又会不会被宋纁背后的那些势力恨上?</br>  所以如何打分,不但是一个技术问题,还是一个政治问题。</br>  谁能想到过去无人问津的武科考试,这次变成了神仙打架啊。</br>  在考官的焦虑中,郑国泰也练完了刀法,收起了姿势,对点将台行过礼后退到了场地边缘。</br>  台上的考官们听完教头们分析,明确得知,郑国泰的刀法演示确实比林泰来的枪法演示要高一個等级,顿时头大如斗。</br>  如果郑国泰评分压过了林泰来,这可就更麻烦了!</br>  假设给郑国泰一个上等,无异于直接宣布武试的最终结果,第一就是郑国泰。</br>  但问题是,林泰来的骁勇之名如今传遍京师,一个打几十个厂卫缉事官校的战绩如雷贯耳。</br>  如果在今天这第三场,说林泰来武艺不如郑国泰,传了出去,别人肯信么?</br>  郑国泰的皇亲国戚身份在这时候就有点敏感了,肯定有一大帮吃饱撑着没事干的人口诛笔伐,说武试考官为了巴结皇亲压制其他人才。</br>  看着退场的郑国泰,林泰来也说了句:“不过尔尔。”</br>  郑国泰不屑地说:“瞎子都能看得出,我比你技高一筹,你也就只剩下嘴硬了。”</br>  林泰来冷笑道:“你或许懂点武艺,但你不懂政治。”</br>  郑国泰还没有琢磨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时,他的演武成绩也出来了。</br>  考官评了一个“中上”,和林泰来的枪法成绩一模一样。</br>  “什么?”郑国泰顿时就惊呆了,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。</br>  评定成什么等级其实没那么重要,但自己成绩怎么可能与林泰来一样?</br>  明明自己做得更好!自己演示的刀法,肯定水平更高!</br>  所以这明显就是恶意压分,把自己的分数从上等压低到了中上!</br>  堂堂一个国舅爷来参加考试,都能被黑幕了,简直情何以堪!</br>  想要一个公平公正,就这么难吗?</br>  林大官人继续淡定,就算考官给了郑国泰一个上等也无所谓。只要知道眼前的郑国泰是冒名替考者,他林泰来就立于不败之地。</br>  而其他考生议论纷纷,有聪明人大致也猜出了些端倪。</br>  无非就是考官们不想担责,干脆又来个“不偏不倚”,将矛盾上交。</br> 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,郑国泰振臂高呼道:“不公!”</br>  林大官人却“哈哈哈哈”仰天大笑,像个反派一样的叫道:“我就是天下第一!”</br>  郑国泰受不了这个刺激,怒气冲冲的问道:“伱与我两场相同,都是上上和中上,凭什么你就是第一?”</br>  林大官人答道:“既然第二、第三这两场成绩相同,那当然就只能再返回去看第一场策论了,我写了七千字!”</br>  郑国泰怒发冲冠,本来他是很想低调做人,不愿意惹事的,但是可忍孰不可忍!</br>  再这么低调下去,就要被黑幕黑到体无完肤了!</br>  然后郑国泰大踏步的来到负责考场巡视的方御史面前,“我检举考官评定不公!我与林泰来不可能一样!”</br>  巡视的御史不能代替掌事官员进行决策,只能进行监督和事后纠劾。</br>  所以方御史虽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,但不可能替考官去打分。</br>  他原以为自己就是走个过场,不得不承认,林泰来在武试里大概不需要作弊,能有什么把柄?</br>  没想到还真出事故了,真是有点天助我也的感觉。</br>  方御史迅速理清了思路,又开口道:“按照规定,武试名次就看两场,既然郑国泰和林泰来打成了平手,那就加试!”</br>  考官对方御史这个被朝廷临时派来的巡视官员,还是心存敬畏的,闻言便问道:“如何加试?”</br>  方御史指着郑国泰和林泰来说:“让两名考生比武,拳脚或者兵刃皆可,优胜者就是第一!”</br>  在大明体制里,被专门派出来巡视和监督的御史权威是很大的,相当于半个钦差。</br>  方御史在这里做出了指示,考官们也就照做,只要责任不是自己的就好说。</br>  明白人已经反应过来,如果这样比武,林泰来无论怎么都是输。</br>  因为这个比武称不上公平,对面可是宠妃的兄长。</br>  如果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,对郑国舅下了重手,后果就很严重,弄不好就要被天子直接惩罚。</br>  但如果林泰来束手束脚不敢发力,那又怎么在比武中获胜?</br>  “慢着!”林泰来在一片议论声中开口道。</br>  方御史转头看向林泰来,冷笑着说:“怎么?你害怕比武?”</br>  林泰来答道:“在下本来就已经是第一,何须再比武?你分明是偏袒郑国泰!”biqubao.com</br>  方御史也不废话,直接喝道:“本官奉旨巡视考场,有临机专断之权,你不敢比武就是认输!”</br>  这时候,只要戳穿另一边是假郑国泰的事情,就没什么问题了,但林大官人还想继续让对方保留身份。</br>  破解的办法多的是,不用着急亮明最大的底牌。</br>  于是林泰来对方御史道:“可以比武,但在下还有条件。</br>  毕竟刀枪拳脚都无眼,如果全力以赴,难免出现非死即伤的情况。”</br>  “休要啰嗦,你到底还有什么条件?”方御史不耐烦的说。</br>  林泰来答话说:“国家开武科,必须要从实战出发,花拳绣腿对国家有什么用?</br>  所以在下想要与郑国泰立下生死状,用实战标准来比武!</br>  在比武之时,无论发生什么意外,都不许追究责任!哪怕是横死当场,毙命于此,也不得怪罪于对方!”</br>  林大官人越说越凶狠,脸色也狰狞起来,再搭配雄壮的身板,煞是吓人。</br>  众人听到“生死状”三个字,也陡然心惊肉跳。</br>  但凡想要签这东西,往往就是奔着杀人去的,再不济也是要重伤对方。</br>  难不成今天要在考试现场,亲眼目睹一场血案?</br>  方御史倒是无所谓,又不是他上场去打,便对郑国泰说:“你看如何?”</br>  这时候,郑国泰忽然就脸色发抖,隐隐然有几分惊恐。</br>  这就让方御史很不理解,你郑国舅刚才还一直不肯落于下风,怎么这会儿开始怂了?</br>  “不,我不签。”郑国舅很鲜明的表态说,拒绝了签生死状。</br>  他想得很清楚,他就是一个顶替考试的冒牌货,真实身份又不是真正的国舅。</br>  也就是说,如果林泰来真把自己打死,最后发现打死的是冒牌货,那林泰来肯定免罪。</br>  而自己如果把林泰来打死了,那事情就闹大了,自己的假冒身份肯定遮掩不住,到最后还是要暴露然后被治罪。</br>  所以这种签生死状的死斗,万万不能上的。</br>  众人都无比诧异,刚才郑国舅还跃跃欲试,怎么一听说要签生死状就歇菜了?</br>  只有林大官人仿佛预料到了一切,近乎嘲弄的对着方御史说:</br>  “按照大人你刚才的看法,不敢比武就是认输,那么现在郑国泰输了!”</br>  方御史:“......”</br>  郑国泰这个废物,烂泥糊不上墙!</br>  林泰来劝道:“方大人再仔细想想,还有什么能偏袒郑国泰的办法?”

    三月,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</br>,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,,。,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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