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早。</br> 子衿醒过来，发现自己又躺在了楚渊的怀里，双手牢牢的抱着他的胳膊，脑袋就枕在他的肩颈上。</br> 他懵然怔住，难道昨晚又是自己睡糊涂了，所以缠着阿渊吗？</br> 子衿屏住呼吸，想趁着对方没醒之际悄悄松手，把身体挪开。</br> 可抬头去看他的时候，却见他目光清明的盯着自己。</br> 原来楚渊已然醒了。</br> “阿、阿渊……”子衿一顿，尴尬又紧张，“我昨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，就……”</br> 他边解释，边把手松开。</br> 终于得到解放的楚渊坐起身，活动了下僵麻的手臂。</br> 子衿赶忙跟着起来，还想要说什么，却见楚渊问道：</br> “腿还疼吗？”</br> 子衿摇头：“不疼了，昨晚谢谢你。”</br> 楚渊下床拿了衣服递给他，说：“那就起床吧，待会去退房离开客栈。”</br> 他之前探了子衿的额头，已经退了烧，也就不必继续住在这儿。</br> 子衿闻言心里一沉，眼里流露出几丝茫然慌乱。</br> 退房便意味着要走了，那阿渊他会不会……</br> 子衿黯然垂眸，沉默地点点头，穿好衣服去洗漱。</br> 过了一会，两人从房间里出来，叶空青正过来寻他们。</br> 叶空青道：“我还以为你们没起呢，我表哥他们已经下楼了，等会吃过早饭咱们就一起回去吧。”</br> 楚渊：“嗯。”</br> 叶空青见到子衿安静站在一旁，苍白消瘦的脸上神思不属的样子。</br> 遂唤了他一声：“子衿，你身体好些了吗？”</br> 子衿勉强打起精神，朝他笑了笑，说：</br> “嗯，已经没大碍了。”</br> 三人往楼下而去，叶空青引着他们到楼司卿那里。</br> “子衿，这是我表哥，这位是表……咳，齐公子。”</br> 瞧见子衿的面容时，齐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</br> 他诧异问道：“你……是萧云离？”</br> 楼司卿持筷夹了一个包子到他碗里，并提醒道：</br> “玉儿，你认错人了，空青说他叫子衿。”</br> 齐玉此刻也反应过来，眼前这个人不可能会是卜思谷里的萧云离，虽然容貌相似，气质却天差地别。</br> 子衿朝他们见过礼，便在楚渊身边坐下。</br> 用完饭后，几人离开客栈，楚渊三人要乘船回村庄里。</br> 临行前，叶空青对楼司卿说道：</br> “表哥，多谢你此次放下京城里的事务，随我千里迢迢到这儿，你们回去时一路多保重。”</br> 楼司卿问：“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这儿，不回京城了？”</br> 叶青空摇摇头，苦笑道：</br> “表哥，你知道的，我一向不喜欢待在京城。若不是这次楚渊他们遇到了麻烦，我或许都不会回去。”</br> 与其说他讨厌京城，更不如说是厌恶朝堂斗争。</br> 他的父母亲人，皆因此而死。</br> 每当重回那里，叶空青都不免想起过去的事。</br> 很多人和事都变了，或许唯一让叶空青感到安慰的，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表哥，依旧是那个自己只要有了困难去寻求他帮助，他都会施以援手的兄长。</br> 不过此次一别，他们恐怕又会很久才会相见了。</br> 叶空青想到这里，不禁心生惆怅。</br> “表哥，你们多加保重，还有……希望你和嫂子长长久久，恩爱如初！”</br> 叶空青快速说完最后一句，就赶紧转身溜上船。</br> 一旁的齐玉反应过来时，叶空青早已钻进船舱里。</br> 他哼了声，神色倒也没有多少冰冷和恼怒。</br> 二人站在码头，目送着船顺着河流逐渐远去。</br> 楼司卿转过头，目光落在齐玉的面容上，伸手轻轻捋顺齐玉被风吹乱的鬓发。</br> 他道：“我们明日去别处逛逛，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？”</br> 齐玉有些疑惑惊异：“你不回京城了吗？”</br> “回，但不用急。”楼司卿淡淡一笑，“如今小皇帝已能亲政，我也该放权，当个闲散的王爷了。”</br> **</br> 中午时分，他们回到村庄里。</br> 时隔近一个月没有回来，院子里那丛月季依旧生长得茂盛，开满了花朵，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。</br> 子衿站在院子里，一颗心仿佛也落回了实处，他原本很担心楚渊会打算独自离开，不带他回来。</br> 然而他并没有。</br> “阿渊……”子衿跟在楚渊的身后，一股冲动涌上心头，忍不住开口唤他。</br> 楚渊正推开屋门，有一段时间没住人，屋子里落了不少灰尘。</br> 听见子衿的声音，他回过头看去：“怎么？”</br> 子衿张了张口，手垂在身侧攥紧衣袖，顿了一下又摇头。</br> “没什么事。”</br> 他刚刚想问自己能否一直留在这，不跟他分开，可面对楚渊的时候，又顿时没有了勇气。</br> 因为害怕又见到他冷着面孔拒绝。</br> 楚渊没有多问，让子衿在门口坐着，自己进屋收拾卫生。</br> 子衿想要去帮忙，楚渊一个眼神扫了过去。</br> “坐着，别动。”</br> 对于楚渊的要求，子衿早已习惯性听从，甚至只怕自己不够乖，因此他也就不敢再乱动，只好老老实实地坐在屋廊下。</br> 就在他望着院里的月季花发呆时，忽然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鸟鸣声。</br> 两只白雕扬声鸣叫，振翅飞入院子里，落在了子衿的面前。</br> 子衿看到它们时，愣了愣。</br> “你们……怎么会在这里？难道一直都没有走吗？”</br> 白雕蹭了蹭他的手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，子衿总感觉它们的叫声里多了一丝欢欣雀跃。</br> 子衿也不禁笑了起来，抚摸着它们雪白的羽毛。</br> 一段时间不见，这对白雕长大了不少，双目敏锐有神，美丽又凌厉。</br> 他当初也不过是随手救下这两只白雕，作为一种性情凶猛的大型猛禽，子衿也没有想到它们始终没有离开，而且分别了这么久，还同他亲近如初。</br> 楚渊收拾完屋子，出来的时候，就瞧见到子衿站在月季花丛前，似乎在张望着什么，身边还有两只雪白的大雕。</br> 一只蹲在他的肩膀上，一只飞到了月季花丛的顶端上。</br> 那里似乎有个树枝和枯草垒叠起来的窝巢，那只白雕便落入其中，随后冲子衿鸣叫了一声。</br> 子衿配合的“哇”了一声：“原来你们住在这儿啊。”</br> 楚渊：“……”
三月，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，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，彼此交融，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，在人间回荡。</br>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带着悲凉，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，有一座废墟的城池，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，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，万物枯败，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叶，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，袭遍全身，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，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秃鹫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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