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籁小说网 > 都市小说 > 玉奴娇 > 第306章 一个死局
    钟白走后,谢蕴便坐着没动,强烈的自责和愧疚让她饱受折磨,她后悔了,后悔做出了那么绝情的决定,亲手送薛京去死。</br>  可再后悔她也不能改主意,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,她根本别无选择。</br>  不知道等事情了了,她要怎么和蔡添喜解释……</br>  她心口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,外头响起脚步声的时候,她甚至都没能听见动静,直到推门声响起。</br>  她被迫回神,下意识以为是钟白来告诉自己薛京的死讯了,可没想到一抬眼看见的却是右校尉。</br>  “怎么是你?钟白呢?”</br>  右校尉满脸焦急:“统领被带去刑部讯问了,临走之前他让我来找你,谢姑娘,你有办法救他吧?”</br>  谢蕴心口一凉,钟白被带去了刑部?他着了道了?</br>  怎么会这样?明明嘱咐过他眼下他很重要,要保护好自己,为什么还会被带去刑部?</br>  “他是御前统领,怎么会被刑部带走?”</br>  右校尉将方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,脸色越发焦急:“谢姑娘,你快想想办法,统领这一走,我们禁军就没了领头羊,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人心惶惶的,我们得把人救出来。”</br>  谢蕴何尝不想把钟白捞出来,可她如今一个阶下囚,要如何去刑部捞人?</br>  好在钟白和薛京不一样,他在这件事上牵扯不深。</br>  “他不会有事的,未经皇帝允许就擅自拿人,刑部已经以下犯上了,不敢真的让钟统领出事,他们此举只是防备禁军坏他们的事而已,重点还是在薛京身上,等他那边有了结果,自然会放人,那边怎么样了?”</br>  右校尉看着她欲言又止,满脸都写着另有隐情。</br>  谢蕴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:“怎么了?出了什么事?”</br>  右校尉期期艾艾半天才小声开口:“您让统领转达给薛司正的话他没来得及说。”</br>  “什么?”谢蕴瞳孔一缩,脸色彻底变了,“这么重要的事他没做?”</br>  “不是没做,是没来得及!”</br>  右校尉忙不迭替钟白解释,“他想去的时候被刑部的人拦住了,走之前嘱咐我去了,可是我没能进去牢房,王家的人把守得很严密,我看见裴大人都被拘在了一旁,根本看不见里头什么情形。”</br>  谢蕴仍旧被气得胸口生疼,钟白啊钟白,我知道你兄弟情深,可这种时候你怎么能意气用事?</br>  皇权之争,如何能不死人?</br>  倘若薛京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咬死荀家,那殷稷会被所有人怀疑残害了朝臣,人心向背的道理你应该懂啊?倘若皇位不稳,需要多少人命去填?</br>  她摁着心口,有些喘不上气来。</br>  右校尉并不知道传给薛京的那句话如此重要,眼见谢蕴迟迟不开口,忍不住开口催促:“谢姑娘,你说话啊,我们得把统领救出来。”</br>  谢蕴却没有心思理会他,径自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,她需要冷静地思考一下现在该怎么办。</br>  可她设想了很多办法,却是不管哪一种薛京的这一步都是必须要走的,只是王家似乎防备了这一步……</br>  不,不是防备。</br>  他们应该是要在薛京的口供上动手脚,才会防守得那么严密,他们要把这次的栽赃陷害通过薛京直接栽到殷稷身上。</br>  他们要的不是人心向背,而是罪证确凿,他们要一个合理的理由废帝!</br>  可现在薛京生死不知,无力改变,若是再不做些什么事态就真的无法挽回了。</br>  怎么办,现在该怎么办……</br>  “薛京,骨头这么硬没用处。”</br>  王家人将断开的鞭子扔了,重新拿了一条,鞭身呼啸着落下,咬在身上的瞬间,血肉迸溅而出。</br>  薛京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。</br>  然而他仍旧没说出一个王家想要的字来。</br>  王沿忍着断臂之痛端坐在椅子上,白惨惨的脸色被周遭的昏暗和血色一衬,竟仿佛一头恶鬼。</br>  “你得为你自己想想,你还这么年轻,死在这里太可惜了,性子别那么拧,就算你说了我们想要的,皇帝也不会如何,最多是被废黜为庶人,后半辈子仍旧能锦衣玉食。”</br>  “可你就不一样了,你就是死在这里别人也只会觉得你是罪有应得,就算皇帝记着你的功劳又有什么用呢?你一个阉人,又没有后嗣,要这余荫做什么?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。”</br>  “只要你说了我想要的,我就留你一命,想要做官我王家保举你,想要钱财我王家给你,让你几辈子都花不完,何必跟着一个一无是处的皇帝?”</br>  薛京眼前一片模糊,先前裴延的审问只是做个样子而已,鞭子落在身上不痛不痒的,可王家接手的这半个时辰却宛如地狱,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上被抽断了多少根鞭子,连惨叫都没了力气。</br>  可对方却始终留着一丝力,没有把他往死里折腾。</br>  他明白这一点,所以就越发不肯开口,不能让对方如愿,但他也快到极限了。</br>  他对殷稷的确是忠心,没有殷稷他这一辈子最多也就是和干爹一样,做个抬不起头来的奴才,是对方给了他昂首挺胸做人的机会,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。</br>  蔡添喜把他带在身边那么多年,教他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忍,主子的气要忍,宗亲的气要忍,连世家的气也要忍。</br>  都说大内总管是一人之下,可他们却要被人踩在脚底下一碾再碾,他已经受够了那种日子,是殷稷给了他扬眉吐气的机会。</br>  在殷稷允许他对安王府动手,允许他亲自为蔡添喜出气的时候起,他就知道,这个主子他跟定了。</br>  何况,谁说他要余荫没用?他是有家人的。</br>  他艰难地抬起头,嘴唇微微一动,王沿立刻出声:“住手。”</br>  刑官连忙收住手,王沿上前一步:“你是不是有话说?笔吏,快记下来!”</br>  笔吏连忙提笔沾墨,薛京却看着王沿咧开嘴笑了:“王大人,你知不知道你王家人在我清明司的时候是什么德行?”</br>  王沿脸一沉:“你该说的不是这个。”</br>  “他们以前也和你一样趾高气昂,可几鞭子下去,就只会哭爹喊娘,让他们说什么就说什么……”</br>  王沿一拳砸在薛京脸上,可动作间却牵扯到了自己的断臂,薛京没如何,他却杀猪似的惨叫起来。</br>  大夫连忙上前给他医治,剧烈的疼痛让王沿眼睛猩红,门客忍不住开口:“家主,我们已经问了这么久,他应该不会开口了,不然我们还是……”</br>  他做个抹脖子的动作,又小声道:“学生一手铁画银钩,足以以假乱真。”</br>  王沿狠狠瞪着薛京,他原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让薛京攀咬殷稷的,如此一来他们能省很多事情,没想到这阉人竟然这么难缠。</br>  好,既然你不要命,我就成全你!</br>  “就按你说的办!”

    三月,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</br>,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,,。,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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