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朝朝想知道嘛……”</br> 陆朝朝拉着许氏的手直摇晃。</br> 小家伙语气娇软，神色带着祈求，许氏哪里受得住她撒娇。</br> “他啊，这辈子做过唯一的好事，大抵……便是救我一命了。”许氏感慨的叹息。</br> “那时我刚及笄，去寺庙上香祈福。”</br> “返回时……遇到山匪劫道。”</br> “是陆远泽救我一命，替我挡了一刀。”她始终记得那一幕。</br> 陆远泽冲上前来抱住她，山匪一刀砍在他肩上，深可见骨。鲜血染红衣裳，也乱了她的心。</br> 第一次，有人用命保护她。</br> 对刚及笄的少女来说，这一幕冲击该有多大？</br> “许家其实不看重家世。但父亲当年，只看了他一眼，便直言他不是良人。”</br> “可我那时猪油糊了心，非他不嫁。”</br> “他带着伤，在许家门外跪了三天，我心疼，陪他绝食三天。”许氏满脸自嘲。</br> 【哎，该怎么告诉娘亲，挡刀都是骗局呢？】</br> 【从他见到娘亲第一面起，就满口谎言……】</br> 许氏微怔。</br> 挡刀，是骗局？</br> “娘，你还记得劫匪的长相吗？”陆朝朝捏着玉瓶问道。</br> 许氏神色顿了顿：“记得。为首的劫匪无意中露了面……”</br> 【哎，渣爹派山匪劫持母亲。他自己英雄救美，以身挡刀。】</br> 【事成之后，又杀劫匪，好算计啊……】</br> 【只可怜我娘，从头至尾被算计。】</br> 陆朝朝小脸狰狞，该怎么和娘亲讲呢？</br> 许氏心头剧痛，猛地抬手捂住心口。</br> “娘，我抓了个落水鬼……你你不要害怕啊……”陆朝朝打开玉瓶，一道人影自瓶中飘散而出。</br> 许氏目光落在黑影上。</br> 落在他的脸颊上。</br> 恶灵在玉瓶中痛不欲生，只觉这股灼烧刻在魂魄上，摆脱不得。</br> 他几乎不成人形。</br>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：“许夫人，您饶恕我吧。”</br> “是陆远泽，陆远泽指使我劫持您，他想要英雄救美，让您死心塌地。求您饶恕我吧……”他倒在地上打滚儿，痛得哀嚎连连。</br> 许氏，早已僵硬在原地。</br> 她一眼就认出，这是当初劫持她的匪徒。</br> 是陆远泽的人！</br> “娘，您还好吗？”陆朝朝担忧的看着许氏。</br> 许氏扶着桌角，微闭着眸，眼角溢出一丝晶莹的泪光。</br> 全是假的。</br> 全都是假的。</br> 许氏手掌轻颤，薄唇轻抿，死死压住心头的恨意。</br> 一场笑话，她前半生就是一场笑话！</br> “娘，我可以打散落水鬼吗？他留在世间为非作歹，残害无辜的人……”小家伙担忧的看着母亲，可她知道，母亲需要静一静。</br> 许氏轻轻点头。</br> 陆朝朝在水鬼惊恐的目光下，一掌将其打散。</br> 魂魄灰飞烟灭，消散于三界。</br> 陆朝朝退出门，神情怏怏的。</br> 【哎，渣爹真该死呀……】</br> 【活该他这辈子无子送终……】</br> 【不开心……不开心……】</br> 【寻点乐子开心开心吧】</br> 许氏隐约听得心声，也并未引起重视。</br> 小家伙寻个开心罢了，总归不会闯祸。</br> 许氏需要时间冷静冷静，她也不曾管陆朝朝，只听得登枝说她进宫了。</br> 此刻，御书房的皇帝狠狠打了个寒颤。</br> “秦贵人风寒可好些了？”皇帝问王公公。</br> 这几日，秦贵人让王公公取下牌子，说是身体不适，不宜侍寝。</br> 皇帝念着秦贵人前几日辛苦给他熬汤，正想过去看看。</br> “听说病的厉害，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呢。”</br> 皇帝还未出御书房大门。</br> 便听得小太监禀报。</br> “陛下，昭阳公主进宫了。瞧着脸臭的很，嘟囔着嘴，似乎兴致不高……”</br> 两岁多的娃娃，生的珠圆玉润，脸颊肉呼呼的，又软又嫩。</br> 大抵因为穿的多，走路一摇一晃的，像个小企鹅。</br> 左手还攥着一把瓜子，右手攥着一壶奶。</br> “皇帝爹爹……你去哪里呀？”小家伙奶声奶气的问道。</br> 皇帝笑眯眯的抱起她：“朕去瞧瞧秦贵人，听说她感染风寒，病了。”</br> “哟，咱家朝朝又重了。”</br> “昭阳，你今儿怎么进宫了？”</br> 陆朝朝嘟囔着嘴：“朝朝心情不好，进宫找点乐子。开心开心……”</br> 皇帝一脸狐疑。</br> 找乐子来皇宫做什么？？他总觉得，后背有点发凉……</br> “正好太后想你，等会一起用膳……”</br> 陆朝朝眼睛亮晶晶的：“我也想去看秦贵人……可以吗？”</br> 皇帝眉头一挑：“自然可以。昭阳去看她，那是她的福气。”</br> “今儿兴致好，不用摆驾。直接过去吧……”</br> 皇帝摆了摆手，便自己个儿抱着陆朝朝出门。</br> 好在，秦贵人住在永宁宫。</br> 永宁宫是惠妃的宫殿，秦贵人住在偏殿，走一会儿很快便到。</br> “这里是惠妃的正殿，等会带你去坐坐。”</br> “你一定会喜欢惠妃的。”</br> “惠妃刚进宫时，后宫嫔妃都针对她。其中淑妃性子最骄纵，第一日，还掌掴了惠儿。”当时惠妃初入宫，自己又刚登基，自顾不暇。</br> 等他回过神来，惠妃已经与淑妃关系极好了。</br> “为了惠妃娘娘，皇帝爹爹，想了很多办法吧？”</br> 皇帝刮了刮她的小鼻子：“人小鬼大。”眉宇间染上一抹笑意。为了惠妃能融入后宫，他确实做了很多努力。</br> 偏殿外的丫鬟瞧见陛下，神色微变，正要转身回去禀报。</br> 皇帝轻轻一抬手。</br> “不要惊动惠妃和秦贵人。朕只来看看，等会给她们个惊喜……”皇帝笑着摆手，丫鬟抿了抿唇，神色隐有些难看。</br> “贵人风寒，当心过了病气给陛下。不如让奴婢去通传一声……”丫鬟瞪大眼睛，急忙道。</br> “你这丫头好没眼力见儿，竟敢阻拦陛下！”王公公瞪了一眼。</br> “若拦了秦贵人的泼天富贵，当心你的皮！”</br> “还不快滚下去！”王公公怒斥一声，便随着皇帝入门。</br> 小宫女面色煞白。</br> 平日里陛下直接去主殿，从未来过偏殿啊！</br> 小宫女眉宇间已经吓出一丝冷汗。</br> 【哇哦……】</br> 【皇帝爹爹，惊喜怕是要变惊吓咯……】</br> 【这刺激的瓜，你能承受吗？】</br> 陆朝朝一脸兴奋。</br> 心头的烦躁一扫而空。
三月，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，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，彼此交融，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，在人间回荡。</br>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带着悲凉，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，有一座废墟的城池，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，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，万物枯败，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叶，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，袭遍全身，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，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秃鹫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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