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不见亮。</br> 京城各处便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。</br> 陆朝朝一睁眼，便闻见空气中香香的味道。</br> “今儿小小姐真厉害，竟然不需要咱们喊起床……”玉书一脸惊讶。</br> 玉琴端来热水，给她擦洗。</br> “小小姐有什么好事吗？瞧着竟极其开心的样子……”玉书偷偷问道。</br> 陆朝朝嘿嘿一笑：“秘密。”</br> 她有种奇怪的感觉。</br> 身上酥酥麻麻的，但说不出来。</br> 四海之内，都在给她庆贺生辰，怎能不感动呢？</br> 今日休息不上学，小家伙穿着格外喜庆。</br> 院中已经摆好香案，摆放着烤乳猪等食物。</br> 陆朝朝深吸了口气，真香呀…</br> “朝朝快来拜神。”许氏正背对着她，双手合十，一脸认真。</br> 许氏每年拜神都格外认真。</br> 前两年陆朝朝还小，她面临着陆远泽的背叛，儿子的叛逆，她都不曾间断过。</br> 陆朝朝跪在她身边。</br> “当年你大哥断气，我求遍漫天神佛，终于求得你大哥醒来。那天夜里……”许氏眉宇露出一丝浅笑。</br> “原本彻夜未睡。可后来撑不住，靠在砚书床前打了个盹儿……”</br> “做了个梦。”</br> “我梦到了神灵。神灵说，祂将砚书赐还与我，但不久的将来，我会生下一个女儿。希望我将女儿平平安安养大……”</br> “朝朝，你是神赐给我的孩子。”</br> “何其有幸，能成为你的娘亲。”她真心喜爱朝朝，即便没有神灵，她也爱朝朝至深。</br> 【难道是哪个弟子干的？】</br> 【我与娘亲竟有这般渊源？】陆朝朝挠了挠头，不懂。</br> 她献祭天地后，一瞬间，无数威压袭来，她的本体破碎，神魂撕裂。</br> 那一瞬间的痛苦，让陆朝朝无数次想起都会狠狠打哆嗦。</br> 献祭后，她没有本体，成了天地间一抹灵识。</br> 无处不在的灵识。</br> 是花是草是树是河……</br> 是天边一抹云彩，也是一缕凉风，她无处不在。</br> 待她重新恢复记忆，已经处在暖洋洋的羊水中。</br> 她能重生，大抵与几个弟子有关。</br> 待拜完神，陆朝朝便与家人一同用膳。</br> “娘，我可以带妹妹出门吗？今日朝阳节，外面可热闹啦……”陆元宵蠢蠢欲动。</br> 京中摆满了奇花异草，繁华夺目。</br> 宣平帝简直下了血本。</br> “拜托拜托啦娘亲……”</br> 许氏拿她没办法，只得应下。</br> “耶，娘亲最好娘亲最棒，我最爱娘亲啦……”</br> 抱着娘亲的脸颊，便狠狠亲了一口。</br> 糊了许氏满脸口水。</br> “三哥背……”陆朝朝伸手，陆元宵顺势蹲下，将她背在身后。</br> “哇，好多花花呀……”</br> 京中还有些冷，从外地运来的花卉都带着一层薄霜。</br> “为什么没有那位神灵的画像呀？”陆朝朝很好奇。</br> 陆元宵笑眯眯的：“我是听夫子说的。”</br> “那位神灵拯救众生后，她的功德几乎高过天道。”</br> “当时人们为了纪念她，想要为她画像。”</br> “可但凡画出她的容貌，画像就会无火自燃。”</br> “纸笔无法承载她的过往。也无法书写她的功德……”</br> “最后，百姓自发为她雕像。”</br> “人们将她的事迹代代相传。”</br> 陆朝朝似懂非懂的点头：“哦，只能刻雕像……”</br> “现在我们去拜她的雕像……”陆元宵捏了捏妹妹的脸颊。</br> “民间称祂为朝阳神女。”</br> “还有人说，皇宫的九层塔，也是祭祀她的。但不知真假……”</br> 陆朝朝看向皇宫的方向。</br> 小家伙紧攥的拳头，悄然松开，抬手抚在心口。</br> 有东西，在召唤她。</br> 陌生又熟悉。</br> 陆元宵背着朝朝，顺着人潮往前走。</br> “陆元宵，你又偷妹妹出来了？！”护国公嫡孙李思齐眼神定定的落在朝朝身上。</br> 又软又萌的小朝朝呀……</br> “快快快，给我抱抱！”李思齐说着就要上前。</br> “干什么干什么，你自家妹妹不抱，抱我的做什么？”陆元宵紧张的将妹妹藏在身后。</br> “你开玩笑吧？我爹那模样，生出的庶女倒贴嫁妆才能嫁出去。”李思齐一脸气愤。</br> “借我抱抱，我抱会儿……咱俩好兄弟，你妹妹就是我妹妹！”</br> 陆元宵紧张兮兮的躲着他，四皇子拉了拉李思齐。</br> “表哥，你不许招惹朝朝。”四皇子生来招邪祟，是因着朝朝，才过上正常人生活。</br> 李思齐遗憾的看了眼朝朝：“昭阳公主，你也去拜朝阳神女吗？”</br> “说起来，朝阳神女与昭阳公主竟有几分相似，有些缘分呢。”</br> 【那当然啦，朝阳神女就是我呀……】</br> 噗通……</br> 陆元宵双腿一软，直接跪倒在地。</br> 他惊愕的瞪大眼睛？？</br> 他听到了什么？！！</br> 他时常偷听妹妹心声，知道妹妹前世牛逼哄哄，甚至有几个弟子在神界。</br> 可，不知道她……</br> 是朝阳神女啊！！！！</br> 朝朝的牛逼哄哄，好像又刷新了极限！</br> “三哥，你怎么啦？”陆朝朝听见三哥膝盖磕在石板上，小脸都龇牙咧嘴，好似疼的厉害。</br> “没，没事……”</br> ‘我能怎么办啊！！今天又是被妹妹震惊的一天！她是朝阳神女啊啊，神女啊！！’陆元宵心里疯狂的大喊。</br> 只知道她前世厉害，不曾想厉害成这样！！</br> 众人一路前行，所有人手持一朵鲜花，想要供奉在神女前。</br> “以前从未见过神女像……”陆朝朝嘟囔。</br> “你当然看不见啦……神女像附近都有官兵戒严。且周遭都用大树遮挡……神女像高十八米，还用东西遮挡。每年祭祀才能揭开！”</br> “说是神女功德震天，纸张无法承载她的容貌和过往，就连雕像，都是全城百姓磕头磕到头破血流，勉强建成的。”</br> “还有传闻，天上的神仙都是她弟子。哈哈，这一定是传说……真要如此，她把天捅个窟窿，都没人敢招惹她。”李思齐哈哈笑道。</br> 陆朝朝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。</br> “小家伙还不服气？”</br> “神女就是个传说啦。她的神像破败不堪，随时都会坍塌的模样，你瞧了便知……”李思齐摇了摇头。</br> 四皇子曾在护国寺住过几年，看过不少藏书。</br> 他顿了顿：“表哥，不可对神女无礼。”他头上已经长出一茬青丝，但依旧保留着小沙弥的习惯。</br> 说话喜欢双手合十。</br> “神女是真的。”</br> “祂的事迹也是真的……”</br> “祂值得所有人供奉。”</br> “她的神像灰扑扑的，是祂为救黎民，神魂俱灭，神像无法藏神的缘故。有朝一日，祂若归来，她的神像便会睁开眼，俯瞰众生。”</br> 四皇子虔诚的对着远处双手合十。</br> “我看你是当小沙弥，当傻了……”李思齐偷偷嘀咕。</br> “神像若能睁眼，我倒立吃屎！”</br> 神像会睁眼？忽悠谁呢！
三月，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，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，一片灰黑，透着沉重的压抑，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，墨浸了苍穹，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，彼此交融，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，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，在人间回荡。</br>，。血色的雨水，带着悲凉，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，有一座废墟的城池，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，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，万物枯败，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，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，仿佛破碎的秋叶，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，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，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，分不出彼此，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，一辆残缺的马车，深陷在泥泞中，满是哀落，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，挂在上面，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，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，似乎残留一些怨念，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，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，衣着残破，满是污垢，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，袭遍全身，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，他眼睛也不眨一下，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，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，一只枯瘦的秃鹫，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，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，半点风吹草动，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，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，机会到来，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，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，，。，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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