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,我们要出去!”</br> “我没病,我身上没有红斑,凭什么把我们关在城内等死!!”</br> “咱们这么多人,还冲不出城门吗?”</br> “陛下放弃了,朝廷放弃我们了!太医根本救不了我们,他们救不了咱们!!呜呜呜……”百姓情绪开始崩溃。</br> 眼睁睁看着身边人倒下,哪能不怕呢?</br> “荒城是罪臣后代,有罪的是祖辈,难道咱们也该死吗?这数万百姓,难道全都该死吗?”</br> “走,咱们这么多人,难道还冲不破城门吗?”</br> “大不了,和他们鱼死网破!”众人群情激奋,所有人手上都带着武器。</br> 有的带着锄头,有的带着菜刀,面色凶神恶煞。</br> 陆政越心头升起一股寒意。</br> 城墙上已经站着一排排将士,手上挽弓拉满,弓箭直直的对着城门处。</br> 底下将士手持长刀,杀气凛然。</br> “你们这些当官的,躲在幕后不露面,等我们死绝,你们就能离开。”</br> “凭什么啊!!”众人指着荒城城主府。</br> “大不了鱼死网破,走!咱们也要出去!”</br> “咱们死了,咱们孩子们能出去,也算值了!”</br> 百姓开始高呼,所有人已经被挑起气愤,双方局势紧绷。</br> 荒城百姓无数,若真的不惧死亡冲破城门,势必给北昭带来大乱。</br> “你们这些当官的,只会鱼肉百姓,不管我们死活!我和你拼了!”站在阴影处的男人,神色阴暗,眼中充斥着血色。</br> 只见他癫狂着拿刀割破自己的手臂,血水四溅。</br> 他双手抹上血迹,疯了一般朝着陆政越冲过来。</br> 如今虽寻不到疫病缘由,但民间隐有传闻,接触血液唾沫空气,都有可能传播。</br> 他,试图将鲜血撒在陆政越身上。</br> 其心可诛!</br> “下地狱吧,一起跟我们下地狱吧!!”</br> 砰!</br> 一声巨响。</br> 匆匆赶回的容澈,一脚将疯癫男子踢翻在地。</br> 男人倒在地上哀嚎。</br> “该死的东西,谁给你的胆子!”容澈一脚一脚狠狠踹在男人心口。</br> 陆政越并未阻止。</br> 直到男人奄奄一息。</br> 陆政越才道:“此次疫病,政越从未躲在幕后贪生怕死,一直站在一线,大家可有异议?”</br> 众人紧抿着唇,一语不发。</br> “我知你们担忧,担忧朝廷放弃你们。但政越在此发誓,绝不会屠城,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百姓!”</br> “一定坚守到最后!”</br> “口说无凭!政越身为朝廷命官,身为朝廷表率,便让大家安心吧!”陆政越蹲下身,在地上抹了一把血。</br> “啊……”众人惊呼。</br> 只见他扯下自己的面纱,毫无保留的面对所有病患。</br> 手上滴答滴答的鲜血,定定的看着众人。</br> “我父亲是忠勇侯,继父是镇国将军,母亲是一品诰命,妹妹是昭阳公主!我发誓,与荒城百姓共存亡!”陆政越眼中星河汇聚,坚定的令人折服。</br> 情绪激动的百姓,突的安静下来。</br> 吱呀一声。</br> 将军府大门打开。</br> 一团火红的身影出现,温宁面色温柔,但眉宇极其坚定。她穿着大红的喜服,淡然的扯下面巾,坚定地走到陆政越面前。</br> 陆政越想要后退,他手上沾着病患的鲜血。</br> 温宁却是展颜一笑。</br> 与他带血的手,十指相扣。</br> “我是他未婚妻,我们夫妇会与荒城百姓同生共死!绝不放弃任何一人!”声音娇柔,却蕴含着无数力量。</br> 她朝着陆政越眨了眨眼睛。</br> 不论生死,我只想为你穿一天红嫁衣。</br> 她害怕会留下遗憾,如她梦中一般的遗憾!</br> 陆政越微哽,深深了口气,才将眼泪咽下。</br> 手中的武器松动,隐隐有人眼眶发红,开始啜泣落泪。</br> 啪嗒啪嗒……</br> 无数武器扔在地上。</br> 将领看了眼容澈,是否要将情绪松动的百姓制服?容澈轻轻摇头。</br> “陆……陆大人,我们对您毫无怨言。您这些时日,白天黑夜的守在医馆,从不怕传染,我们心里都明白。”</br> “您是个好人。”</br> 众人抬手抹泪。</br> 一个老太太步伐蹒跚的走过来,噗通一声跪在地上。</br> “大人,我不怕死。但我的孙女才三岁,什么也不懂,放她出去吧。”</br> “我老婆子,活够了,我可以死。但孩子无辜啊……”</br> 噗通噗通……</br> 人群中又有人跪下。</br> 众人将孩子推到陆政越跟前:“陆大人,稚子无辜啊。他们才几岁,就要在荒城等死,求大人救救孩子们吧……”</br> “我们不想让你为难,可谁能眼睁睁看着儿女去死啊。”老人哭着道。</br> “我们不想害北昭,也不想连累无辜的人。谁都不想当千古罪人……”</br> “我们是罪人后代,我们也想给世人留个好印象。但人都有私心,想给孩子谋一条生路……”老太太抱着怀中瘦弱的孙女儿,无声落泪。</br> 孩子生在荒城,成为罪臣后代,这一生已经悲苦至极。</br> 如今,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。</br> 陆政越声音沙哑:“将孩子暂且抱到将军府吧。”</br> “多谢陆大人,多谢陆大人。”众人跪在地上磕头。</br> “朝朝,你们暂且去西院住着,东院给这些孩子住可好?”陆政越害怕传染给妹妹,当即道。</br> 陆朝朝点头。</br> 【其实,倒也不会传染给我……】</br> 【我百毒不侵……】</br> 容澈带着百姓重回医馆安置,可怜兮兮的孩子们,瞪着大眼睛瘦骨嶙峋的恐惧的站在他们面前。</br> 陆政越面色和蔼:“别怕,陆叔叔带你们去洗漱可好?”</br> 小家伙们虽害怕,但也乖乖跟着走了。</br> “这些孩子,是他们的软肋。”温宁轻声叹道。</br> “二嫂……”陆朝朝突的喊了一声。</br> 方才还一脸坚定地温宁,霎时羞红脸颊。</br> “我……还没过门呢。”温宁眼神微颤,羞涩的咬唇。</br> 陆朝朝笑眯眯的:“虽然还未拜堂,但朝朝认定这个二嫂啦!除了你,朝朝谁都不认!”</br> 前世今生,温宁姐姐为二哥,做的太多太多。</br> 待众人离开。</br> 陆朝朝躲回房间,悄无声息的放出星回。</br> 星回身形已经趋近透明,神格涣散,已经在神灭的边缘。</br> 在人间飘荡数千年,他的神智早已迷失在无尽的岁月中。</br> 唯有见到朝朝,神色能恢复一丝清明。
三月,初春。</br>南凰洲东部,一隅。</br>阴霾的天空,一片灰黑,透着沉重的压抑,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,墨浸了苍穹,晕染出云层。</br>云层叠嶂,彼此交融,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,伴随着隆隆的雷声。</br>好似神灵低吼,在人间回荡。</br>,。血色的雨水,带着悲凉,落下凡尘。</br>大地朦胧,有一座废墟的城池,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,毫无生气。</br>城内断壁残垣,万物枯败,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,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、碎肉,仿佛破碎的秋叶,无声凋零。</br>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,如今一片萧瑟。</br>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,此刻再无喧闹。</br>只剩下与碎肉、尘土、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,分不出彼此,触目惊心。</br>不远,一辆残缺的马车,深陷在泥泞中,满是哀落,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,挂在上面,随风飘摇。</br>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,充满了阴森诡异。</br>浑浊的双瞳,似乎残留一些怨念,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。</br>那里,趴着一道身影。</br>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,衣着残破,满是污垢,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。</br>少年眯着眼睛,一动不动,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,袭遍全身,渐渐带走他的体温。</br>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,他眼睛也不眨一下,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。</br>顺着他目光望去,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,一只枯瘦的秃鹫,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,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。</br>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,半点风吹草动,它就会瞬间腾空。</br>而少年如猎人一样,耐心的等待机会。</br>良久之后,机会到来,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,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。</br>,,。,。</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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