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六章。
昭狱地牢。
寂静，从未有过的寂静，没有往日的嘶吼和哀嚎，昏暗的走道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糜烂味，火光幽幽，潮湿又阴冷。
狱卒将牢门打开，丢入饭菜进去，两个脏兮兮的馒头，和一份清粥，闻起来已经是坏掉的东西。
绿珠走过去，将丢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，拍了拍尘土，看向被绑在刑具上的阿浮玉，改口道：“主人……我们败了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。”阿浮玉冷笑着低头，咳出一口血，双臂被铁链绑在木桩上，双脚亦是，好在绿珠只是被锁住双手，还能在牢中走动。
绿珠道：“大祭司一定会救主人的。”
阿浮玉道：“事到如今，你竟还想着大祭司会来救咱们这两个废掉的棋子，那个男人，他只想离开南陵圣宫而已，才不会在乎死了谁。”
绿珠道：“不……主人不要这么想，大祭司心中是有您的，毕竟你是他的……”
“闭嘴吧。”阿浮玉呵斥道，“我现在，不想听到他的名字，也不想再提起这个人”
到现在为止，他应该已经被关入地牢三日，然而顾长辞还没有半分想见他的意思，他自己也很是期待顾长辞究竟会不会杀了他。
与其在这里日夜煎熬，好不如给他一个痛快，将所有的恨都一并斩断。
……
哐当，传来一声响动。
门外站着一个黑衣华贵的身影，一袭金鳞长袍，金冠束发，璎珞发带垂落在两侧，仪态高贵，令人生寒不敢多望。
顾长辞手中拿着骨魈，走入地牢之中，用鞘身挑起他的下巴，看着那张让他又恨又想撕碎的脸，时至今日，他还在用那无所畏惧的眼神看着自己。
“好一副不怕死的模样，你一直都在等着朕，对吗？”
“是啊。”阿浮玉一脸期待的说，“本以为你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，却也只是将我关押在此处，你还在顾虑什么，为什么不给我个痛快？”
顾长辞道：“朕当然想一剑杀了你，但是，你又凭什么死得如此痛快？当初，你想要得到太子之位，朕便忍让给你，让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，你却还是想杀了我。”
“为什么，人总是这般贪心不足。”
“因为，我不仅是傅氏的棋子，亦是南陵圣宫的一枚棋子啊。”阿浮玉大笑着说，“你可真是天真，你就从没想过大祭司为何要追杀你和圣女？”
“我就是大祭司安拆在长平州的棋子，为的就是搅乱整个长平州，和杀了你！”
顾长辞道：“所以，你也是鲛人？难怪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，却还安然无恙的有力气与朕辩驳，你隐藏的可真不错。”
“明明又很多机会杀了朕，却这么多年都没能得手，唯一的一次，还失败了，朕没死，是不是让你很失望？”
阿浮玉道：“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？我确实这么做了，但是，也曾真心后悔过，……看到你没死的那一刻，我第一反应竟然是高兴，那一刻我知道，我此生都不会是你的对手。”
“我是个废物，我杀不了你……”
“所以，祭司大人也放弃了我。”
顾长辞道：“你以为说了这些，我便不会恨你？”他从手中拿出两支青色玉簪，在阿浮玉眼前晃了晃，咬牙切齿的说，“这是你的，朕今日来便是要将其还给你。”
“呵……原来是为了他。”阿浮玉轻蔑道，“你就那么在乎墨意澜？”
“他到底哪里好，值得你如此倾心相待，难道我曾经对你不够好吗？”
“住口！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！”顾长辞心中一怒，将一只玉簪刺入他的心口，他手一抖，另一支玉簪掉在地上。
“唔——！”阿浮玉疼的面色惨淡，嘴角溢出血丝。.
“你为什么不像我对待墨意澜那样，将这两支玉簪分别刺穿脚底，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为他报仇吗？何不以牙还牙，我还射中他一箭，你要不要此刻一起替他讨了去？”
顾长辞被他气得要死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，可是看到他这副模样，又下不去手，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，明明那么恨他，为什么会心慈手软？！
“你……你就等着在这里受尽煎熬而死吧！”
“顾长辞，你就是不敢杀我，捡起地上的玉簪刺进来啊！或者，用你手中的骨魈杀了我，你还在等什么？”
“我可是鲛人啊，你不杀了我，我是不会死的，若我寻得机会一定会杀了你，还会杀了墨意澜，让你们死后相守，算我最后的仁慈。”
“你！”顾长辞抽出骨魈，带着杀意的气息蔓延在眼中，他可以挑战一切威胁，但是，他绝不允许有人拿墨意澜威胁他，谁都不可以，“好，你想死，我成全你！”
骨魈是可以杀了死鲛人的利器，非寻常武器可比。
阿浮玉闭上双眸，等待着最后时刻，若能死在他手上，也不算最坏的结果。
“不要——！”绿珠扑上来，挡在阿浮玉面前，锋利的骨魈刺穿她的心脏，血流不止，只见她跪倒在地上，用力抓着顾长辞的衣袖。
“你不能杀他，不可以……”
“绿珠！”阿浮玉大吼道。
“求陛下，不要杀他……”
顾长辞盯着地上的女人，质问道：“为什么朕不能杀他，是他一直在求死，一直在激怒朕，为什么要如此！”
绿珠捂着伤口，知道自己要死了，最后恳求道：“因为，他是你的亲手足，你不可以杀他……你若杀了他，就等于杀了自己唯一的弟弟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啊？绿珠！”阿浮玉怒吼道，“谁是他的手足，你为什么要编造如此谎言，我才不是他的手足！”
“你不能为了救我，就编造出如此荒谬的谎话！”
绿珠道：“对不起主人，其实我一直都瞒着你，这件事，压在我心中很久了，你真的是寰妃妹妹所生，当初，圣女千黛紫于长平州皇帝诞下皇子，大祭司心中怒火难消，和他并不爱的女人生下一个男婴，那个女人就是和圣女面容相似的妹妹，千青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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